兩倍半島／吉隆坡／37_再見再見 @ 風景派出（所）

刻意製造的巧遇，但又非真心想見那個人，只是想留下這匆匆交會的片刻，玩弄一下曾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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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7_再見再見

第一個再見，是我又來到吉隆坡。第二個再見，是明天一早就要離開的道別。兩個再見連在一次說，這次見面就這麼僅此一夜。

一年前來吉隆坡的印象還鮮明，沒翻地圖就從富都車站走到青年旅館，穿過混亂的大街，哪條巷子右轉我都還記得。其實我大可不必停留，直接換車到馬六甲去，但總覺得在這暫停一晚彷彿才讓旅程編織的更完整。就如老師臨時請假的課堂，多出來的兩個小時，要怎麼大把浪費都不覺可惜，做什麼都舒服愜意。複習相同的路線，與看過的風景打聲招呼，撿拾些去年的回憶。

既然熟悉就不費力氣，在五光十色的首都暫歇一個晚上，準備迎接旅行的終結。

「你怎麼知道我們旅館的？」、「喔，我去年來過！」這家青旅空間品質極高，有個長長的戶外中庭，幾棵筆筒樹刺穿天井高出屋簷，非常受到外國背包客歡迎。櫃台服務人員有華人也有印度人，膚色和種族在馬國已不完全代表語言，英語和馬來文幾乎是人人會說，聽見印度人說福建話也不必驚訝。相同種族容易在城市中群聚，小印度或中國城也幾乎是每個大城市都有。因此旅館櫃檯的華人就很自然地用華文與我溝通，但說你好之前都有個禮貌性的開場「Speak Chinese？」

我對多元種族的城市感到新鮮，感官同時空充斥著迥異的刺激，一轉身就是另個國家。走過小印度的味道尤其鮮明，那些溢出店鋪的香料味，讓我如同又身處印度。抬頭看見街上發音類似英語的馬來文單字，Teksi就是Taxi、Bas就是Bus，八成猜得中意思。但到超商門口時，門把上的馬來文不知要推還拉時又讓我進退兩難，然後發現店內包著頭巾的伊斯蘭女店員在偷笑。

面對混雜的城市面貌，我不自覺地往華人靠近，尤其在用餐時特別明顯，若有滷肉飯可選我自然不會挖馬鈴薯泥來吃，挑看得懂的吃總比較簡單且習慣。也許因為懶惰，至今我對馬來文化還是非常陌生，去過的檳城和馬六甲也都是華人移民為主的城市，椰漿飯和晶露吃過幾次，但正港的馬來城市我一個也沒去過，也或許混種文化在馬來西亞才真正具有代表性。

其實兩次來吉隆坡，都是因為交通的緣故。吉隆坡是廉價航空的大本營，上次就為了轉機到曼谷而趁機多安排了馬六甲一遊。去年待在吉隆坡只有四天，去過算得上景點的只有國家清真寺、伊斯蘭藝術館和國油雙塔，可拿來組構吉隆坡的印象少得可憐，對於吉隆坡我依然缺乏好奇心。

即使只有一晚，我也只是走到武吉免登逛個百貨公司，連晚餐我都回到了阿羅街上的同一家餐廳，點了相同的芽菜雞、叉燒飯和八寶涼茶，完全無意再多看些什麼。我只是想路過，讓這些僅有的熟悉感成為異地旅途中難得的慰藉，過一個沒有企圖心的舒服夜晚。

最後，回到雙塔前，那最適合做為儀式的句點。

大廈前的公園廣場與樓高不成比例，每個觀光客紀念照都拍得辛苦，甚至在地上躺平往上才能攝下影中人和雙塔全景。左右對稱、畫面平衡、人物淨空、曝光正確，才能讓夜裡雙塔的光芒閃耀的完美無瑕。這高聳霸氣的建築無疑是國家經濟發展的表徵，伊斯蘭八角星平面又賦予了民族意象，建築被推到國家的最前線，能說這麼多話已經是模範生一個。

巴士一車一車把觀光客傾倒下來，爬上空橋，擠進商場，每日被拍下成千上萬張雙子星照片，這建築在你的馬來西亞印象裡佔了多少百分比？看紀念鑰匙圈的產量就知道了，建築如此偉大可以成為國家的代言，比起泰姬瑪哈陵耗費的時間和成本，這樓實在取巧聰明得多。

其實我心裡暗暗盤算著，若這棟樓的夜間照明亮度減低一半，尖刺的兩把劍變得溫柔，馬來西亞的國力是否會跟著衰弱下來？種族問題是否可以減少一些？

拍完照我鑽進地鐵，在一旁商店街買了麵包和牛奶，回到旅館以後這一夜就又過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