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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緬甸經驗起始於台灣松江路上濃濃緬甸口音的旅行社代辦,目前暫停在這邊界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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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_緬甸隔壁

 


只要來到「未曾聽聞」之地,我都認為是緣分。那些壓根沒聽過也不知所以的地方,經過一點書上的文字側寫,我就執意來訪,在曲折遙遠的途中逐一探查任性建構起的山水地物,儘管抵達終點所見的往往不盡相同。這並非拿美景來宣告我的輸贏,而是顯示我擁有恣意探索的籌碼。來到桑卡拉武里是如此,來到三塔山口更是如此。

三塔山口是泰緬國界上極少數的天然隘口,想要一訪此地,彷彿走過一遭儀式,小聲的說聲抱歉,療慰我將緬甸於行程中刪去的遺憾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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桑卡到三塔短短一個小時,一天有幾班車來回。論民族不論國籍,乘客幾乎皆是「緬甸人」(孟族或克倫族),男人腰下穿著長沙龍,女人兩頰塗著白樹粉,他們出城進城也可能是出國回國。

雙條外的風景像卡通片裡如菠蘿包微微鼓起的綠野青山,道路在小卡車後方拖曳出一條長長的地毯,兩旁常是整齊種植的柚木林,路上少有別的車子,風光獨享,一路就如鮮乳廣告敘述的純淨無染。

中途一位大叔上車,身著運動短褲、黑雨靴,揹著一簍不知名的綠色果子,對面大嬸向他買了幾個,在搖晃行駛的途中把果子裝了小袋,一場市集交易就這麼在車上發生。我靜靜看著兩人的互動,這應該日常不過的風景,在我眼中是如此稀有,足以珍藏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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抵達三塔,車停在充當小巴士站的雜貨舖前,付了車資三十銖,司機告訴我緬甸往前走一下就到了。緬甸兩字對他來說是個地方,對我來說則是另個國家。

不寬的大街沒有車子,幾片垃圾在路面飛竄,一片荒涼景象。安全島的底端佇著一座警衛亭,裡頭的士兵低頭打盹,泰國道路在此終結,前方即是三個佛塔和邊境商場,右邊就是往緬甸的關口。鐵柵門拉至只容一台小客車通過的寬度,一旁立碑宣告國界在此,好似環圈相扣的緬甸文下是我能閱讀的「UNION OF MYANMAR」。我一面拍照記錄沒察覺越走越近(還是我潛意識裡以為能就這麼默默地走到緬甸),走進了兩方鐵門間的中介區,泰國海關的哨音響起,警告我不准再前進。到了海關窗口前,警察親切向我問好,並解釋以前外國人可過關一日遊的政策已經取消,現在只剩當地居民能通過。

此時緬甸就像一家不開放參觀的工廠,我不得其門而入,只能望著員工上下班進進出出。一回神驚覺我企圖闖關的行徑太大膽,或許是這關口太親民,我三天不洗澡拿掉眼鏡再借條沙龍應該過得去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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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個向上尖起的圓錐佛塔立在修剪整齊的草坪中央,祭拜信眾雙手合十後一離開,一旁伺機已久的小孩就衝上來拿走祭品,剩下打翻的水瓶在塑膠布上汨汨流成一條水道。或許這是神幫祈願者佈施的福氣,轉向讓貧窮孩子們飽餐了一頓。

佛塔後方兜著半圈馬蹄型觀光商場,大多賣些緬甸寶石或柚木雕刻,觀光客不多生意也冷清。我偶見攤販間藏了架木梯有出口向下,我便朝那缺口走去,心想這該不會是通往緬甸的非官方通道吧?我倒是一廂情願相信這騙局。

鑽出商場看見不遠處連綿的山,或許那才是真的國界。國界是戰爭在人之間劃開的,人有自由的雙腳能在土地上行走,逃亡、流浪或遠行,跨不過的是無形意識高牆。當地人騎著機車經過,服飾裝扮已不見泰國風情,體態膚色也相較黝黑乾瘦,招牌告示也都是緬文。我明顯的格格不入,當地人好奇注目著我這城裡來的猴子。此時即使泰國國旗就高掛眼前,我卻幻想著自己就身在緬甸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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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個小時不到的單方邊界體驗,我又回到雜貨鋪前,等待最後一班回桑卡的雙條。聽說是司機睡過頭,這一等就是一個小時。雜貨舖在此是巴士站也算個社區中心,我買了可樂坐著看當地人來來去去。緬甸婦女頭頂著青菜蔬果靠過來兜售,也有些炸過的熟食零嘴,等車回桑卡的媽媽們需要就買些回去。等車、買菜、納涼、罵小孩,生活即景亦若是,國界是由海關尖銳哨音吹起的,看不見的。

護照裡夾著在台灣就辦妥的緬甸簽證,在此只是廢紙,因為外國旅客一律不得經陸路進出緬甸。再向前跨一步我就身在緬甸,一步著實最遙遠的距離,也許是兩年後我從另一個機場飛往仰光,再搭上十數個小時的車,才能回到眼前柵門後的這一個位置。我的緬甸經驗起始於台灣松江路上濃濃緬甸口音的旅行社代辦,目前暫停在這邊界上,一個未完成的破口,緬甸隔壁。

回程路上倏地下了一場大雨,我坐在雙條最尾端讓雨打濕了半身,車後濕掉的馬路和忽然變冷的空氣,把剛剛的幾小時經驗都切割在緬甸那端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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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船橋彰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