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景派出（所）

嘆再多氣就當作奉送，越南帶過界的就到此為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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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9_越南到寮國豈止兩秒

原來我是要走遍中南半島的，出發前草草試算了一下天數，支那加印度支那一共八個國家，平均下來十一天就得走過一個，十一如此數字我很熟悉，從前我不就是用這個長度在旅行一個城市的嗎？我驚覺，並且在申請完緬甸簽證後才發現，我從未度量過三個月的現實里程分秒有多少，只錯覺好長好長。兜不攏繼續裝傻還是先出發了，丟給旅行中的我再去決定。一開始我試著照進度走，三兩天就搭車搬家，才到越南我就受夠了，計劃太大就像行李太重，用不到也爽不著。柬埔寨獲得旅客的關愛已經太多，要到緬甸陸路不通得多買兩段機票，決定刪除它們倆下次再來補完，就走慢點讓自己踏實從容些。於是我放棄繼續南下胡志明，改道中越西拐進寮國。

「有一天內直達沙灣拿吉的車，但比在東哈過夜隔天才到的貴十美金，但你可以省下一晚住宿費。你明天就要走，位子很難找，要就馬上訂吧。」櫃檯小姐問了幾家巴士公司，希望我直接就在旅館買票，別再去外面比價了。其實會安街上的旅行社我已經繞過一圈，無力和越南人繼續鬥智，明知買貴了還是請小姐幫我訂下這張高達三十五美金的車票，心想著反正我明天就身在寮國，這心思疲累就丟在越南了。

隔日一早六點來接我的是台舒服新穎的私家轎車，乘客也只有我一人，待遇太好反而不合常理。十五分鐘過去車站還沒到，司機竟這麼一路把我從會安載到了三十公里外的峴港。我才明白這多付的十美金，是這趟包車的費用，當場嘆了一口氣。像家裡客廳的巴士公司、濃妝傲慢的老闆娘、寫滿越南文的車票，再怎麼詭異終究是發車了，整部臥舖巴士就我一個外國人，除了床位連走道上的位置都賣給了當地人，車內廁所塞滿了乘客的行李無法使用，滿滿的車內沒有空的地板能走動，這巴士還要再開上十二個小時以上，若無法想像就別想像了。

巴士照例提供了午餐，但因為我只有車票沒有餐券而必須額外付費，讓我又嘆了一口氣，連帶詛咒了那個賣我票的老闆娘。不過大夥圍著圓桌吃到的這一餐，炒蛋青菜煎魚滷肉是那麼的家常，人手一雙筷子在大圓圈內伸縮夾菜的美景，讓我配起飯來吃得特別飽。出境之前照例停了休息站，換錢的小蜜蜂飛過來，我邊掏出越南盾一邊心想這回頭大了，越南盾換寮幣我一點匯率概念也沒有，換來的寮幣我裝懂數了一下露出狐疑的眼神，大嬸她竟然又補上幾張鈔票，這也太狡詐了，於是我又狠狠瞪了她一眼，她又補上幾張零鈔，直到第三回合她才說對了對了就這些了。我想我是被宰了，回車上仔細一算還問了隔壁乘客，她大概多賺了我四百五台幣，我不說她騙我，是自己沒做功課就上考場，越南盾寮幣美金台幣之間的快速心算還要配合演技，叔叔我沒練過，唉，只好再嘆一口氣，記上越南人一筆。

這次過關行李不用下車，一身輕走過兩個大牌樓間的越寮國界，原車會在寮國海關外等著，只是這陸路關口台灣護照還是非常少見，搞懂台灣和中國以後，當地人都已經上車了，我正在填寫海關剛找到的落地簽表格，墊後讓我滿頭大汗倍感壓力，因為就算那台遊覽車就這麼開走我也不會意外。

過境後寮國的路況奇差無比，公路上三五公尺就是一個比輪胎還大的窟窿，能閃則閃，避不了車子就得用最慢的速度壓過去。快到時車掌叫我拿好行李換到車門邊的小凳子坐著，他說這台車會繼續開往永珍，只有部分乘客會在沙灣拿吉下車。我坐在擋風玻璃前第一排，看著司機像是打遊戲一樣駛過無數個路上的大洞。整整一個小時的小凳子騎乘記後停車了，四周漆黑一片，沒有巴士站也沒有幾戶人家，第二大城不該是這樣。一問才發現，這裡是賽諾，離沙灣拿吉還有半小時車程。此時我不該嘆氣，應該大叫，並再惡狠狠詛咒那個老闆娘第二次。

「你么屈哪裡？么不么一起打我姐的車。」怪腔又怪調，但我沒聽錯，是中文！

阿飛的出現讓我再次願意相信旅行者永遠都會是幸運的。嘆再多氣就當作奉送，越南帶過界的就到此為止，寮國時間就從這位會說中文的年輕人開始算起吧。